“若我们于五日后在湖衅设宴,请寒渊赴会,以盟礼为名,实为试探之机,若其应邀,便可趁势行事;若其不至,便以‘不敬之嫌’示众,引动江湖观感。”
他顿了顿,轻抚茶盏边缘,声音低缓如风:
“我们无需先动手,只需一引,寒渊若动,局势自乱。届时,是战是和,是主是客,便由我等掌控。”
王先生微皱眉头:“湖衅乃是东都之地……一旦出手,朝廷未必坐视。”
宋归鸿微笑:“但若是寒渊先动,我们不过自保而已。”
贾先生眼神一亮,重重点头:“此计可行。”
王先生沉吟未语,似仍有疑虑。
宋归鸿不疾不徐,又道:“寒渊近来动作频繁,未必无图谋。我们不先探其虚实,只守不攻,只怕……等不到下一次主动的机会了。”
厅中一时静默。
王先生终于叹了一声:“……可行,只是需留三分余地。”
贾先生冷笑:“你这三分余地,若非有人扯着,早叫人踏进门里来。”
宋归鸿起身,躬身一礼:
“五日后,湖衅设宴,礼请寒渊。诸位皆为证。”
贾先生率先站起,朗声应道:“我自当赴会。”
王先生亦缓缓点头,语气低沉:“我亦随行。”
灯火跳跃间,宋归鸿站于其间,眼中光芒似笑非笑。
他知道,这场局,已然落子。
夜入三更,寒渊主殿灯火犹明。
冷霜璃负手立于高台,身后帷幔半卷,风入如刀,簌簌作响。
她着一袭暗红长袍,外罩黑纱,衣袂微动间,仿佛月夜之中漂浮不定的鬼魅;长发如墨瀑垂落,仅以一根黑玉簪束于脑后,不加妆饰,却更添一股令人不可逼视的威势。
她并未坐于主位,只站在殿中那幅东都全图之前,目光落在“湖衅”两字上。殿中唯有她一人。
不远处的香炉燃着白烟,氤氲间,映出她一双丹凤眼,微微挑起,眼中那一抹淡紫寒芒,如星冷月寒。
那夜之后,她带他远走避难,为他疗伤,甚至,交出自己气脉之力——那本是她最不该动摇的一线,却终究没能冷硬到最后。
可冷霜璃仍是冷霜璃。
她的心,可以为他动一下;但她的局,不会为任何人失控。
那一夜,她听得出他话中有情,也明白他心中有策。
可她更清楚,若不为自己谋一线出路,这寒渊之主之位,终有一日,会成为束缚她命运的锁链。
“湖衅……”她轻声念出这个地名,唇角微抿,唇色微凉,似覆霜的梅瓣。“贾先生想立威,宋归鸿暗藏锋芒,而景曜……他是来搅局的。”
她顿了顿,眸色转冷:“那我,便应当——引他们,乱中分权。”
此去湖衅,她不会直接出手。但她会暗中放出一个讯号:寒渊中立。
而在必要之时,她也会悄然引导自己的人手——不出全力,却也绝不退让。
如此,朝廷便不会疑她仍与飞鸢门沆瀣一气;反而会相信,她有意与那名叫“景曜”的棋子交好,以为寒渊,重新归顺。
这不是情,这是算。
可算中带了情,便是她冷霜璃,此生最大的破绽。
她没有动情,只是……不想再负他第二次。
身后风声微紧,她转身缓缓而行,身影修长,长袍拂地如夜潮翻卷。
殿门轻开,一名副使跪下呈上一封密信。
“主上,湖衅附近,已有数名飞鸢门探子现身。宋归鸿……亲至。”
冷霜璃未看信,只低声道:“传我令——五日后湖衅,寒渊表面赴宴,实则设二线布防。”
“若有飞鸢门越界,格杀勿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