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时无言,脸色有些凝重。她们不是无理取闹的人,我怎会不知,她们担心的是谁?
可此去,风雨欲来,步步杀机。
我转向柳夭夭,苦笑道:“你说,她们去,还是不去?”
柳夭夭斜睨我一眼,似笑非笑:“问我?你可真拿我当军师了。”
说罢,她看向林婉与沈云霁,神情罕见地认真了些:“你们若是执意随行,那就不能暴露身份。湖衅之地,我们不会正面交锋。今晚我已定下计策——让他们先打起来,我们借机布局。”
“你们二人可留于后阵,由影杀守护。若无危险,便不露面;若有变数……我们自然会护你们周全。”
林婉点头,沈云霁微一欠身:“如此,谢夭夭姑娘。”
我望着两人,终究低叹一声:“既如此,便依你们。”
天色愈发沉暗,远处城门的钟声忽地响起——
今夜,风起湖衅,生死一线。我们所有的赌注,全压在这一战上。
而此刻,我身后有她们相随,身旁有兄弟与同袍。
纵然千军万马,我也要——闯过去。
湖衅,位于东都西南,原是水上商贾交汇之地,舟行如织,歌伎争艳。然而今夜,无舟,无灯,无歌。
夜风卷水而来,掠过湖面,激起一层幽蓝水波。那水仿佛也觉察到将至的杀伐,不敢泛起涟漪。
沿湖两岸,苇草伏地,林影重重。
近岸的小道原本香客频行,如今却寂静得连落叶声都格外清晰。
天空沉沉,月未出,星光尽敛,仿佛黑幕压顶,不容人喘息。
我立于暗影之中,遥望湖心。
“来了。”柳夭夭在我耳畔低声,语气平静,却隐含紧绷。
我微微点头,身后的“影杀”早已隐于苇中、树后,十步一人,气息沉匿。
再远处,林婉与沈云霁被安置在一座废弃水榭中,灯火不点,重重掩护。林婉虽心有忧色,却未出声,只紧紧攥着手中帕角。
今夜,东都三方势力——寒渊、飞鸢门、夜巡司——都在赌。
我们是那赌桌上的第四方。
水声忽止,风亦似顿。
我目光陡然一凝,抬手止住柳夭夭出言。
黑暗之中,一抹黑影自北岸掠入苇间,轻巧无声,宛如一缕雾气。我认得那种身法——寒渊影步。
不多时,又有几道身形从南边树林中现出,一人步伐稳健、背负弯弓,周身缭绕淡淡腥气,那是飞鸢门惯用的箭士暗哨。
两方人马,皆悄无声息,几乎同时潜入湖衅。
“果然来了。”我低声一笑,眼神幽深,“飞鸢门与寒渊,终究还是按捺不住。”
柳夭夭嘴角微勾,低声道:“接下来,就看他们谁先失控。”
我目光扫过湖面,心中却越发沉静。
这一局,终究已不是“杀与不杀”这么简单。
是乱起东都,还是……乱起天下。
夜色愈深,水气渐凉,远处的枯荷池中,有轻微水声响起。
——风过荷动,杀意初浮。
湖衅之战,悄然开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