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子良想要弯腰坐下,可屁股却不允许。他扶着床榻,身材佝偻而立,双眼中浮现出了罕见的迷茫之色。
“老……老爷,那小坏王究竟有何企图?!”师爷问。
“刷!”
袁子良将信扔了过去,表情极为无助道:“你……你自己看吧。”
不多时,师爷看完信件,眉头紧皱道:“这小怀王当真无耻至极,其心可诛!他这封信的用意非常歹毒,是明着污蔑我们勾连南疆与清凉郡,意图谋反啊!甚至还……含沙射影了八皇子!”
“只不过,这信中所写,只是他一家之言……没有实证啊。”师爷劝诫道:“老奴觉得,老爷不须太过担心。”
袁子良疲惫不堪地摇了摇头,轻道:“大郎被生擒,先前走货的账册自然也落入了小坏王之手。如若他将账册捅给朝廷,我四海商会与南疆暗中通商的事实,是瞒不住的……赤金城若没有出事,以八皇子在朝中的地位,即便暗中通商被做实了,那也不会有什么影响,圣上也懒得追究。但赤金大乱,南疆二皇子趁机挥兵二十五万进攻碑县,这战乱之下,一切的源头竟都在我儿……那一旦朝廷与圣上彻查……又有谁会听一位商人的解释呢?”
“八皇子若是明哲保身,我四海商会的灭腚之灾,便要来了……!”
“咳咳!”
袁子良剧烈地咳嗽了两声,双眼无神道:“小怀王正是看中了这一点,令我们黄泥巴糊裤裆,不是屎,也是屎了。”
师爷听到这话,心中暗道:“本师爷只想劝劝你,可你想得都这么明白了……那我还能说什么?现在上吊还来得及吗?”
他只能沉默,并露出一副思索的之态。
“他信中用意很明显,想要勒索老夫……四千万星源的货物,以保我儿无忧。”袁子良长叹一声:“而老夫却没得选……!”
师爷闻言皱眉,硬着头皮道:“若是他一直挟持公子,四千之后,还要四千万……我们又如何应对呢?”
他一句话,便道出了袁子良进退两难的境地。
现在摆在袁老爷面前的是,若是不同意交付价值四千万星源的货物,那他的独子就要嘎,就要缺胳膊少腿,被人做成人彘。即便真有一天幸运地将其救回,那人肯定也废了。
可若是同意交货,那小怀王若是贪婪无度,天天拿着乳娘杀手勒索自己,即便这四海商会真的是富可敌国,那也遭不住这么造啊?!
这种处境,在师爷的眼里是无解的,是死局……
但对于一位饱经沧桑,在京都这种复杂局面下做成巨富政商的袁老爷来讲,却还是有一些可以操作的空间的。
他率先在心里摆正了自己的处境,并清晰地认识到,乳娘杀手被人当作质子,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。暂时不要想着救人,也不要想着硬刚……
小怀王虽然万分可恨,但给出的“建议”还是不错的。让袁大郎顺势死掉,是目前最好的借口。
他扶着床榻,脑力沸腾地仔细斟酌。
不多时,师爷开口,试探着问道:“老爷,您说要不要将此事与八爷通个信……如此一来,若真的出事了,那也不算太被动。”
这话一出,袁子良顿时用极为冰冷的目光看向了他:“此事不能告诉八爷。那是我的独子,不是他的。八爷知道得越多,顾虑便会越多……这顾虑越多,就要有人当弃子。是你,还是我呢?”
师爷在他冰冷目光中,迅速低下了头,并有些惊慌道:“是老奴失言,还是老爷思虑周全……!”
袁子良收回目光,沉吟半晌道:“先下去吧,容老夫再想想。”
师爷如释重负,长长地出了口气,便抱拳退去。
不多时,一位目光阴郁的青年,迈步走入雅房,抱拳道:“父亲,您唤孩儿来有何吩咐?”
此人名叫袁申,乃是袁子良早年收下的义子,与大郎一同长大,且早已是袁家这驾马车上,可以随时赴死的忠勇之人。
袁子良扶着床榻,话语简洁道:“你要做三件事儿。”
“父亲请讲!”
“第一,今夜便要杀了刚刚进来的师爷,还有福字号的掌柜。最好是体弱多病,暴毙而亡的下场……。”袁子良回。
袁申闻言,没有任何情绪波动:“是。”
“其二,找一可信赖的阴阳道家之人,为我儿做一具辨别不出真假的尸身。此尸身是从四方山寻到的……且寻到时,要有诸多人证。南疆超品逃亡时,大郎奋力抵抗,意欲逃脱,最终却被残忍杀害。”袁子良话语清晰地吩咐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