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暮。
衙役们排着队,手里拿着托盘,托盘上放着熬好的药,他们井然有序地走到人群中,“一人一碗,全都喝完,不许剩。”
秦安把药端过来,闻着倒是没味道,轻抿一口。
唔——
真是苦到心坎去了,秦安觉得这药比他当初住山洞时更苦。
今天和他说话那人看见,轻笑一声,“一口闷,别犹豫。”话落,他猛的把药灌进嘴,一仰头,咕噜流进喉咙。
秦安咽了咽唾沫,盯着黑乎乎的药汁看了几息,闭眼、仰头,学着旁人一口气把药强制送进胃里。
晚上,夜空繁星点点,微风徐徐,照理来说很适合睡觉,但秦安仰躺着,久久睡不着。
他想云荷了,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饭、孩子有没有闹她、阿言有没有照顾好她……他走的这么突然,她一定很害怕。
他好想回去,把她抱在怀里,亲哭她……思绪混乱挨到半夜,终究是扛不住睡意,秦安枕着手臂,迷迷糊糊睡过去。
在衙门治疗三天,秦安病情不降反倒变得越来越严重,咳嗽过后换来的是起红点,而他身边这个人已经发起了烧,烧得满脸通红。
到喝药时间,衙役照常端药过来,这次多了县令和大夫跟在身边。
众人茫然地看着他们,只见大夫深吸一口气,道,“各位,经过半个多月的观察和研究,我们对达尔府送来的瘟疫药方进行了部分改良,现在需要人试药,哪位愿意?”
寂寥片刻,有人喊道:“试药?为什么要试药?”
大夫:“实不相瞒,先前那份药方药效过低,瘟疫感染发作又如此快,若不改进,怕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将这场瘟疫消灭,为了让更多人有活下来的希望,对药方改良是现下最好的办法。”
“这药方是不是与先前那一份出入很大?”
大夫沉默片刻,道,“里头的药换了将近一半。”
那几乎是一个全新的药方!
空气再次静谧,久久都没有人回话。
县令等了片刻,有些着急了,挥舞着双手跟大家说,“诸位,虽说药方改良,但这好歹是一次救命的机会,如果用回原来的药方,你们看看你们周围的人,再想想前头的幼儿和老人,已经有多少人挨不过了。”
有人蠢蠢欲动,但没有人出头,他们也只是相互看着。
县令又道:“这新药方是凉州府和温县大夫苦心研制半个月得出的,到最后关头时他们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合眼,难道你们就不想早日回家与家人团聚吗?再说,这新药方若是成功,整个温县的人就有救了……啊不,是得了瘟疫的人都有救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我来!”
有人站起来了,大家纷纷转头看向他——第一个愿意试新药的人便是秦安。
只见他撑着膝盖慢慢站起身,一步一步朝前方的县令和大夫走去,底下坐着的年轻人纷纷仰头看他。
“膳香阁掌柜,秦安?”县令好像认得这个人。
秦安颔首,道,“正是在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