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厮似乎吓了一跳,手中信笺掉落在地。
他哆哆嗦嗦地跪了下来,甚至都不敢抬头:“王妃恕罪,奴才……奴才奉殿下之命,清理旧信。”
沈秋辞身子都僵了。
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:“信?”
小厮继续结结巴巴地说道:“是的,王爷说这些信堆在书房,叫奴才处理了。”
“奴才想着烧掉的话快些,便自作主张——”
她上前一步,捡起几封落地的信笺,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。
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,每一笔每一画,皆是她亲手书就。
她写的信,甚至有些连封口都未拆过。
她署名都只为清和,旁的人不知道这是她的闺名,可如今这些字里行间里隐约透着情意和思念的信件,却如垃圾一般,被人扔在地上。
那小厮看起来惶恐,但言语之间,竟不像是知道这信是谁写的。
有些信件甚至看起来没有开封过。
沈秋辞怔立在原地,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悄然崩塌,耳畔嗡嗡作响,连小厮的惶恐都听不真切了。
她是被他讨厌了么?
半晌,沈秋辞深吸一口气,平静地道:“继续处理吧。”
言罢,她转身离去,装作一派无事回到了院中,可那姿态之中分明却有着落荒而逃的意味。
她不愿意细想那人为何可以端着一副温雅柔和的玉面,却对她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。
还是说,他从未想过娶她?只因先帝的婚约束缚,不得不迎她入府?
念头纷至沓来,搅乱了她的心绪,她不敢深究,更不愿面对。
她是个胆小鬼,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。
明知自己的书信被弃如敝屣,却只能佯作无事发生。
她又有何立场去质问他?
她对他怀着情意,而他呢?
或许只是敬她一声“王妃”,除此之外,便再无多余的情感。
甚至,她不过是个时常写信叨扰他的王妃,一个让他厌烦、不得他心的存在。
一念至此,沈秋辞竟生出几分无地自容之感。
自那日后,她愈发收敛自己的情绪,待人接物更是谨言慎行。
临近回门日,数日不曾见到赵怀霁的她,再次相遇时,只是微微福身行礼,端庄地唤了一声“王爷”,便不再多言。
她低垂着眼眸,没有看到,在她行礼起身之时,赵怀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,深深凝视,似有片刻停滞。
可他依旧如常,温和一笑,旋即转身离去,未曾留步。
待至回门之日,沈秋辞已然做好独自归家的准备,毕竟他一向来去无踪,兴许这一次,也不会破例。
然,马车停在府门前之时,她却听得一阵脚步声。
她抬眼望去,赵怀霁立于不远处,依旧是风度翩然的贵公子模样,身量似乎较数日前更显挺拔,青衫玉冠,清雅无双。
可不知为何,他今日的神态举止,竟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僵硬。
沈秋辞未多想,行至马车前,依礼而坐,与他同乘而行。
一路上,马车辘辘,行驶平稳,帘外春意正浓,街巷人声鼎沸。
她端坐于一侧,目光落在指间的帕子上,沉默无言。
而坐于另一侧的赵怀霁,似有意无意地看了她数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