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婧款款走到窗边关上窗帘,思忖良久道:
“楚天恐怕落地紫寺后事事不顺,以至于背上想赢怕输的心理包袱吧?”
“有点,”高楚天在妻子面前坦率承认,“不过他曾因我被双规差点翻船,所以同样顾忌重重,好像……好像彼此防范的刺猬。”
“依我看你担心的问题都不存在!”
徐婧干脆利落道,“你是身在此山中,跳不出视野局限的小圈子。”
“何以见得?”
高楚天平时习惯了她的奚落,丝毫不介意地沉声问道。
徐婧道:“不管是不是蓝京干的,最终证据必定做成是他干的,赖都赖不掉!至于内幕有啥关系?拿巨额国有资产行贿是重罪,就算蓝京单独汇报,到时哪个省领导敢承认?非但救不了蓝京,还会一块儿关进去,这笔账谁都会算。”
“我想过你说的方法,问题在于……”
高楚天道,“六千万到底出自何人之手,玄通集团董事长华铮最清楚,这是最大的变数。”
“更简单了,”徐婧不假思索道,“华铮配合皆大欢喜;不配合,他进监狱,玄通集团没收倒闭!要干掉他那样私企,可以说易如反掌!”
“咝——”
高楚天倒吸一口凉气,没想到这娘们比自己还狠,也正常,没这股狠劲京都徐家怎会在海关系统撑出一片天地,又蒙获骆广庆青睐结为亲家?
京都徐家在海关系统影响力要追溯到上世纪六十年代,从徐老爷子起至今三代人都身居总署权力中枢,却又不张扬均为副关长或党委成员,手里握着的实权不比班子成员少半点,家族子弟及门生更是低调遍布沿海各个海关、港口、出入境机构,大多数都属于那种一句话让进出口商倾家荡产的领导级别,具有特别深厚且内敛的底蕴。
上世纪七十年代动乱期间,徐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被打发到浑江省某个偏僻贫穷的山村接受“思想改造”,想不到村干部和村民都非常朴实,竭尽所能地给予关心照顾,后来落实正策回京时儿女们身体比刚开始还棒,徐老爷子深为感动地说“滴水之恩涌泉相报”。
那此以后那个山村农家子弟稍微有点出息坚持到高中毕业(本世纪初以后提高到大学毕业),几乎都进了海关系统,以至于总署人事部门有点绷不住私下找老爷子商量,凡那个山村的最好改一下档案里的籍贯,要不然地域过于集中公示起来很难看。
因此来说轮行正级别徐老爷子不过副部级,可在对外贸易领域绝对垄断级别的存在,这就是骆广庆刻意撮合高楚天与徐婧亲事的深层次原因,骆家及白手套主打的机械、医药和电子产业说白了就是吃国内外技术差红利,完全倚仗进出口渠道的通畅,而海关是其中最关键最重要的环节。
上次父母亲私下暗示高楚天找机会与徐婧离婚,那就是不讲正治啊,须知夫妻关系再差也是夫妻,徐家在海关系统里里外外罩着骆家各种贸易业务;若离了婚哪怕和平,心里难免都有疙瘩,海关即便不故意刁难而是按章办事也够骆家吃一壶——
循例放行的我要抽检;平均抽检10%,这回我抽检30%……更麻烦那种集装箱,我不嫌麻烦,打开来一样样看,反正耽误的又不是我的时间,检查就是我的工作,如此等等。
高楚天比父母亲心机深沉就在这里,明明戴了一百顶绿帽子都不止,在徐婧面前还为根红头发心虚:
能忍常人不能忍之处,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。
长长沉思之后,高楚天深深叹息道:
“你分析得对,这段时间我确实有些畏首畏尾,施展不开手脚……我下周找机会亲自去趟七泽,弄清楚苏睿与华铮的名堂;最好打探华铮手里有多少债券,其它部分给了谁……咦,你把窗帘都拉上干嘛?”
徐婧手指在睡袍上绕了绕便敞了开来,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和光洁得一览无余的部位——这是效仿欧美名嫒“寸草不生”做法,笑眯眯道:
“我想试试你的战斗力,有没有都消耗在红头发身上,顺便榨干了去七泽,省得无事生非。”
对这位“身经百汉”的妻子,高楚天还真有点头皮发麻,无他,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,京都子弟当中高手如云,何况她还频频出访……
“那……那进卧室吧,我冲个澡……”
高楚天支吾道,不料朦胧灯光下徐婧信手将睡袍一抛,上前双肩搭在他肩头道:
“就在沙发,享受不洗澡的原味。”
“沙发……原味……”
大概都是访日之后的学习到的新花样,高楚天心底深处除了深深的屈辱还有极度无奈,苦笑道:
“沙发那点小的地方怎么……怎么弄,还得请小婧指点……”
徐婧吃吃笑道:
“楚天同志要不断学习啊,一天不学习就容易被时代抛弃,来,你站到那边……”